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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流涌动

第九章 暗流涌动

东京的夏天提前来临了。

今年的夏天似乎已经来得特别快,才五月份就已经感受到了太阳所带来的炎热气息,夏蝉也静静地匍匐在树干上,旁若无人地演奏着自己的夏日之曲。

苍蓝的云海穹顶之下,一片茂盛而生机勃勃的绿意便充斥着东京的大街小巷。本应该在学校里充满活力的高中生,现在也脱下了平日里的制服,换好了平日的着装,开始准备迎接着漫长而有意义的暑假到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便会去日本各地,甚至是像是中国或者美国、德国之类的国外去作假期旅行;而有一部分人则会如所谓的“家里蹲”一般,在有着清凉空调所在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度过一整个暑假。

而东京大学的学生们也大多数都暂时告别了这座学校,便也开始进行了暑假的夏日活动中。日本的大学生们并不像所谓的慵懒而迷惘的高中生一般,他们都怀揣着自己的目的而有计划地利用着暑假。一般来说,还保持着单身状态的大学生们,应该都会趁着暑假的机会而约好心仪的对象而度过这暑假的时光,当然,结果一般都并不是美满的。

但至少,时光似乎都冲淡了一些事情,那件三年前骇人听闻的列车爆炸事件似乎在人们心中,已经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一般,根本已经无人提起,无人知晓。那次所谓的报道之后,造成如此重大伤亡的事件,便被政府以“引起社会恐慌”为由直接封锁了全部的媒体,舆论,以及网络消息,而当时正在现场直播的记者,自然也是被人“非正常死亡”了。那场事件的背后似乎牵扯到了许多官员的利益,列车爆炸原因至今仍未查明。当然,那场事故的幸存者以及所谓的家属也被恐吓而强制封口了。但是,对于政府的不作为,他们仍然还铭记于心。

在这似乎已经有些空荡荡东京大学之下,有着一个地下秘密生物医学实验所。而那里的研究,就算是暑假的到来,也丝毫没有停息。

一个像是科研大厅一样的白色宽阔房间里,光线虽然有点昏暗,但通过电子屏幕所发出的光亮,便依旧能够看到,似乎充斥着许多高度精密度的电子仪器,以及大型的像是起重机一样的设备,许多如管道般的黑色巨大电路如同蜘蛛网一般看似繁杂实则有其规律地分布着。穿着白色科研服的实验人员们正在四周不停地工作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手中的记录笔似乎在随时记录着实验数据。

若以平常的眼光来看,这里大概就是进行某种精确机械操作或者原子对撞实验的物理实验场所,跟生物医学似乎完全沾不上关系。但实际上,如果朝着整个大厅的中央位置的宽阔区域所看去,便会发现这悚然一幕。

那大厅的中间区域仿佛就是专门为放置容器所准备的一般,如同黑暗的墓地所放置的许多十字墓碑一般,几乎整齐地排列了将近五百多个充斥着绿色生物培养液的钢化玻璃容器,如荧光般的绿色映照着黑暗的房间,仿佛让人感受到了如电影里腐烂肉体般的恐怖氛围。

但若朝着那些容器里面看去,便会发现里面似乎都放置着一个个本应该早已死去的人们,但身体机能依然在正常地活动着,浸泡在那样的培养液里,看起来如同只是在安静地沉睡一样。而他们的大脑似乎被连入了什么装置般,那样的线路直接从培养容器里延伸到了整个房间的顶部,也就是闪烁着电子光芒的总控制数据化中枢那里。

“藤原教授,N724号实验体检测完毕,身体各项数值都处于正常状态,现已经连入了总控制数据云端了,报告完毕。”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黑发年轻人穿着白色实验袍,十分恭敬地对着一个戴着眼镜身着如风衣般的白色大褂的中年人报告着情况。

“长门君,作为一个22岁的年轻人,一直在这里,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医学实验室里工作,长时间的科研压力应该感到很辛苦了吧?”那中年人坐在办公椅上,手中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有些饱经沧桑的憔悴面孔,便露出似乎看起来像是对后辈的十分关切一般的表情。

“没有的事情,藤原教授。我认为,能成为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以及创立了生物医学细胞完全复原工程,在世界享誉盛名的您,藤原宏教授的学生,是后辈我长门糸良的荣幸才对。所以,无论教授您给我的工作有多么的艰苦或者困难,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名为长门的年轻人如同怀抱梦想一般地说道。

“诺贝尔奖....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我记得长门君你似乎就是三年前考入了东京大学的医学系,成为了我的学生之一的啊。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了呢,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如果小雫现在还在的话,估计她已经在东京大学里读大学二年级了吧....我宁愿自己只是个默默无名的科研小辈,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就这样离去....唉.....我们这样的一家人....就被那样的所谓‘列车事故’所直接阴阳相隔了啊....抱歉...失态了。”藤原宏这样自言自语着,眼中的泪水便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察觉到了自己面对后辈的失态,便抑制住了这样的心情。

“我能理解您...那个...藤原教授,实际上希香小姐一直都要求亲自来东京大学,看看您都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并且前几天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跑到这里来....虽然我已经将吩咐校内试实验所的安保人员把她拦住了很多次了,但是....似乎她还不太想要放弃呢,今天估计又要偷偷跑来,那么,是否要继续拦下她吗?”

“希香啊....她今年也有19岁了吧,也应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现在又正好是放暑假的时候....所以特地从京都大学回东京来看望我吗....也许我这三年对于小雫的事情不管不问,她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想要找我沟通吧。不过,长门君,继续让安保人员拦住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所要进行的研究项目。”

“我明白了,藤原教授,我会去好好吩咐安保人员的。只是....我们这样一直瞒着希香小姐真的好吗?无论如何地去掩饰和遮盖,最终她都会因为察觉到我们的行为,而刻意地要去查明真相才对...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做到的话,估计媒体也会再一次地轰动起来吧....”

“长门君,你果然还是缺乏着那样一种成熟的心啊。”藤原宏笑了笑,随即便继续说道,“我们的研究,注定是违反所谓人类社会上的‘伦理道德’的,不妨说,我的研究用到的是本应该死去的人,我却要将他们硬是从鬼门关那边拉过来,这本身就是一场罪恶的实验。如果这场我所灌注了二十多年的心血的研究尚未完成,便被世人所得知的话.....那么,这该死的政府一定会把这一切都付之于炬吧。所以,就算是我的女儿希香,这也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不过还好,我们的实验室的资金以及这个项目的研究成本,都是那位大人物所给予的,因此我们才有机会继续这二十年的努力啊。”

“藤原教授.....所以说,您的打算一直都是.....?”

“没错,长门君,你跟我来。”藤原宏这样说着,便拉着长门糸良走到了那些培养容器之间的通道里,接着指向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技术程度最高的容器。能够看到的,便是明明已经在列车爆炸事故中丧生,却存在于此的银发蓝瞳的少女白川雫那纯洁而曼妙的胴体。她那美丽的银白色长发在培养液的浸泡之下自然地飘散而开,仿佛一株百合在碧绿丛中盛开一般。

“藤原教授.....您这是要做什么....?”由于看到了赤身**的少女,长门便将自己的有些泛红的脸转向了另一边。

“你应该知道吧,实验体N745,我的整个实验的最终目标,就是我的女儿——白川雫。虽然她已经在三年前的列车事故中,大概是已经死亡了吧。但是....我作为父亲....我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这种混账事情的发生的....” 藤原宏的脸上露出了愤怒而悲伤的表情,手中的拳头以及不由自主地捏紧,“所以....这场耗费了巨资和我这么多年的精力所进行的实验....这所谓的细胞修复技术....我只是为了让她....让我的女儿能够重新活过来.....能够重新看到她的笑颜,能够在聆听到她叫我一声父亲....能够看到她们姐妹俩继续欢笑着彼此关怀....仅此....仅此而已....!而且希香的话,她肯定也很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重新回来吧....一家人明明可以好好地团聚才对,既然命运要这样对待我们家,那么,我的这场实验一定要把命运给逆转过来....就算是与整个社会,与人类的伦理道德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藤原宏这样一番的肺腑之言,估计也只有除了家人之外,便是向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长门糸良所吐露出来了。听到藤原教授这样的言论,他虽然很理解藤原宏的目的以及初衷,但是,这样的做法对于绝对理智的他来说,似乎还是有些让他内心动摇。

“但是....现在您的女儿白川小姐....她明明已经身体细胞修复了,但是....还是一直迟迟无法醒来....现在的话,只能将她定义为PVS状态的病人来看待.....”

“你说的没错,长门君。这也是我为什么这几年一直也在研发虚拟现实技术的原因,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达到将脑电波与数据化流程进行直接同步了,甚至我这三年都在构建着一个强大的云数据端所进行运算的,能够通过脑电波的同步而进行转移意识的世界。所以,小雫三年前虽然身体是的确地死亡了.....但是,她的脑细胞只是受到了极大的重创而已,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继续将她放置在培养液中....虽然大脑已经修复,但是,微弱的脑电波迟迟无法直接恢复意识.....”

“所以您便出此下策,将她的微弱脑电波直接进行量子数据化处理,并通过数据流的快速同步,以及特殊仪器的人为放大信息量,直接放置到您所构建的那个世界里去对吧?”

“看来你已经学会了很多了,不愧是我所看好的学生,长门君。可要知道,小雫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了,我对她的未来一直抱有着无限的期望与信心,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就这样莫名其妙而离去。因此我在构建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考虑到不让她在那个世界里变得孤独,毕竟我用数据构建的那个世界的目的,便是为了恢复她的社会性,对他人的感情以及自我的认识,只有这样才能完完全全地恢复她的意识。所以....”

“等等,藤原教授....似乎,隔墙有耳呢。”长门忽然打断了藤原宏的话语,便朝着科研大厅的门口夹缝处望去,但是,似乎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人影。

“长门君,那里是有什么人吗?”

“不....应该是我太多虑了吧。总之,藤原教授,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回到监管那个数据云端的工作中去吧,如果这些机密信息被潜入研究所的记者或者其他什么人所听到了,那就是不好的事情了,对吧?”长门糸良似乎十分冷静地确认门外无人后,便这样说道。

“说的也是呢。那么,长门君,也请务必好好地进行监管工作吧。”

“是,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来做的,藤原教授。”

随之,生物研究实验室的门外的走廊,便发出了这样故意压低的微弱声音,那样的尽头处便可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手中握着像是无线电通讯设备般的东西。

“已经确认,藤原宏在继续按照着实验项目进行中。”

“了解,继续进行监管并记录数据,传输回数据库里。如果一旦发现异常情况,请及时向本部汇报,‘特工AA2号’。”

“我明白了,那么,就先将目前的数据传输过去吧。不过啊,差一点就被藤原宏身边的那个直觉敏锐的小子给发现了。我得快点先离开才对....”男人提起了放在地上的手提箱,随即便轻步而朝着实验所门口走去。

.........

与此同时,东京大学的大门之外,本应该是炎炎夏日的刺眼阳光之下,忽然天空却如同变脸的孩子一般,转眼间便乌云密布,雷声的轰鸣时刻穿梭在这云间,白色的电光也随之在这天穹之中不断地交织着,似乎是在照亮着那标志性的安田大讲堂。寒风似乎在肆意而狂妄地呼啸着,梧桐树叶便被这样的风所吹拂得“沙沙”作响,居民住处的有些生锈的铁门便随之发出金属轴所转动的吱呀声。黑云滚滚袭来,仿佛随时都会出现瓢泼大雨。这样的变化如此之快的天气,似乎在日本并不算太常见的事情。

一阵似乎极具魄力的雷声,如同撼天震地般地响彻了整个云霄。

接着,先是如同白色的珍珠般的雨点如同被撒向了大地一般,在顷刻间雨雾便笼罩着整个东京。雨点所击落在地上的波纹似乎随处可见,赤门外的街道上的树木似乎也因为这如新雨般的洗礼,变得焕发光彩,路上车辆飞驰而过的泥泞便飞溅到了如镜面般的人行道上。瞬时,整个天地间似乎都连成了许多条半透明的雨线,一株株五彩缤纷的六边形花朵便随之而在大街上相继缓缓地绽放开来。人群们,似乎都在急促地朝着回家的道路而前进着,但其中似乎那个可疑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悄悄地从学校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跟随着人群而消失在了视线中。不一会儿,这样的街道再一次回到了所谓的寂静之中。

一个乘着蓝色长伞的,扎着单马尾发型的金发少女便赫然出现在了这似乎已经空无一人的东京大学门外。她的脖子上似乎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巾,左手手中而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智能手机,薄薄的嘴唇似乎因为特殊的心情而紧咬着,而同样如蓝色薄雾般有着又长又翘的睫毛的眼睛,便凝视这所学校的大门建筑。

顿时,她那与她姐姐般同样俊俏而柔美的脸上,便露出了一副似乎是在找寻着真相般的神色。这三年以来,她,藤原希香似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自己的姐姐,梦到她所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姐姐永远爱着你”,内心便浮现了那样无法抑制住的悲伤与痛苦。

是的....仅仅只是因为那样的列车事故,姐姐便忽然撒手人寰,而母亲白川惠子因为极度悲伤也不知去向。这三年...她为了逃避这个无法接受的事实而选择了在高中毕业后离开东京,去就读了京都大学。但是,这些年里,自己的父亲藤原宏在经历了一段悲伤后,便似乎对于姐姐的死表现出了漠不关心的姿态,反而继续着自己的科学研究,对于她也是不管不问的样子。

因此,她便开始怀疑,父亲如此反常的态度,是否与这件事情有关。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地与父亲沟通,要知道他所真正的想法....并且...要找到她所认为的“真相”。

“父亲....你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在隐瞒着我呢...?”

希香望着手机里尚未拨出的通讯记录,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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